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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見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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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見故人

陳墨語心裏一顫,竟忘了自己要做什麽。

“墨語!”慕容瑯腳步一頓,看著面前著男裝的少女,楞在了當場。顯然,他也很意外。

說起來,謝鴻在給慕容瑯的帖子上,本是安排他在壽宴首日前來。那一日多為朝廷重臣,謝鴻思量著慕容瑯如今炙手可熱,是眾臣希望攀交的對象,偏他性子冷淡,不喜應酬,難免讓人覺得他孤高桀驁,狂妄自大。饒是像他這樣終日閑居在府內之人,都聽到了這樣的風言風語,若是日後成了勢,不僅對慕容瑯不是件好事,對風雨飄搖中的慕容家更是雪上加霜。

於是,他刻意給慕容瑯定了前來賀壽的日子。但沒成想,去送帖子的小廝回來之後向他回稟,說慕容公子看過帖子,跟著就問這三日是如何安排的。小廝不敢隱瞞,便道除了第一日是朝中權貴,第二日是醫尊家的遠近親眷,第三日則是老友故交以及其他各色人等。慕容公子聽後回說,他會在第三日前來。

謝鴻早知道多半就會如此,但也不好強求。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,剩下的就隨個人造化吧。

慕容瑯和陳墨語相互看著,卻一眼不發。謝鴻從兩人交纏綿連的眼神中像是察覺到了什麽,他暗自笑了笑,但沒有說破。

“咳咳……”花廳內傳出兩聲清嗽,呆若木雞的二人終於回過神來,彼此都有些尷尬。

“請醫尊保重身體!晚輩這……這就回去了!”陳墨語再次拱手向謝鴻告辭,話音慌亂。

“晚輩給醫尊見……你要走了?”慕容瑯正要給謝鴻見禮,聽到陳墨語所說,立刻轉頭向她問道。

“嗯!”陳墨語點點頭。不知何時,她的心裏跑進一只小鹿,咚咚亂撞,但她的面上卻強作鎮定,只是再不敢看慕容瑯灼灼的目光,生怕被他看穿自己對他的朝思暮想。

慕容瑯有心想攔住她,對她說,自己有話要同她講。可是他能對她說什麽呢?說他有多少個日子為她夜不能寐麽?說他想讓她留在玉京,方便日日得見麽?說他不知道克制了多少次想去疊翠庵找她的沖動?還是說,她在不知不覺間已占滿了他的心。他現在看任何一個女子,都會不自覺地想起她。他幾乎要被自己逼瘋了?

現在,看著陳墨語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,慕容瑯驚訝!歡喜!他甚至想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裏!但,他不能!他已經沒有了說這些話、做這些事的權利。他與程玉姝大婚的日子已經定下,三個月後他便會成為程玉姝的夫君、程家的貴婿。他與陳墨語再無可能了。

“保重!”慕容瑯心裏百轉千回,但最終只說出了這兩個字。

“好!”陳墨語沒再看他,擡腳便跨出了門。

慕容瑯只覺心裏一空,腳趾摳地,到底忍住了追上去的心思。他定了定神,轉頭再次向謝鴻見禮。

兩人的情狀讓謝鴻看了個真切。他也是從年輕時過來的,怎會不知互生情愫的癡兒呆女是什麽樣?不過,慕容瑯與程玉姝的婚事在京城的各大世家貴族中已是人盡皆知,可瞧眼前這二人的樣子……

謝鴻捋了捋胡子,心中暗道:“罷了!年輕人的事情,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。”他只管做個不討人嫌的老仙翁就好。他吩咐外面的小廝將伺候茶水的丫鬟叫進來,為慕容瑯上茶。

不過,不知謝鴻是有意還是無意,他明明清楚慕容瑯心裏惦記著剛剛出門的那位,卻拉著這位後生絮絮叨叨個沒完。看著慕容瑯心急火燎坐不住、可又不得不佯裝鎮定、陪他敘話的樣子,謝鴻兀自覺得好笑,同時又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。

陳墨語從花廳內出來,見禦風正守在門口。和他的主子一樣,禦風見到陳墨語也是一驚,跟著便忙不疊地上前想和她閑聊幾句。陳墨語心裏正亂,既怕被禦風看出破綻,又擔心慕容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從裏面出來,到時她會更加無措。於是,她好歹應付了禦風幾句,急忙就向外走去。

禦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他有大半年沒見過陳墨語了,本想問問她在庵裏過得怎麽樣,這樣等下也能到主子面前賣個乖。可沒想到這姑娘瞧見他,就像是見了鬼一樣,跑得比兔子還快。“難不成從蘇墨變成了陳小姐,就瞧不起我們這些下人了?”他看著陳墨語的背影,小聲嘟囔道。

謝府是仿江南園林風格修建,府內游廊甚多,曲曲折折。陳墨語正快步走著,忽見一個矮胖的身影跳到她面前,擋住了她的去路:“陳小姐留步!我家少爺正在那邊的亭子裏等著您呢。”

陳墨語心裏存著事,沒註意到前面有人,被這句從天而降的話唬了一跳。待定睛看清來人,才撫著心口道:“八角,你可嚇死我了!”

“嘿嘿!”八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,揚著一張肉乎乎的圓臉,笑著道:“陳小姐莫怪!還不是我家少爺讓我在此候著您,讓我務必將您截……不是……是將您請過去。還說要是讓您跑了,我今天的午飯就沒了。”說著,他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。

陳墨語拿這主仆倆人無法,便沒奈何地道:“他在哪兒,帶我過去。”

“好嘞!”八角趕忙殷勤地給陳墨語帶路。三繞兩拐便來到了一座涼亭內。

話說,謝啟暄從花廳出來,根本沒往前面去。他才懶得去應酬那些賓客,反正有大哥在,也不用他幫什麽忙。於是,他便找了這處涼亭“守株待兔”。此處距陳墨語出府的必經之路不遠,他派八角出去“沿路攔截”,他則坐在亭子裏,一邊磕瓜子吃點心,一邊優哉游哉地等著陳墨語上門。

“少爺,陳小姐我帶給您過來了!”八角乖巧地向謝啟暄覆命。

“幹得不錯!”謝啟暄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瓜子殼,對八角滿意地誇讚了一句。八角從盤子裏抓了一大把瓜子,然後不待謝啟暄吩咐,就很有眼力見兒地去亭子外面候著了。

謝啟暄見到陳墨語,剛才氣勢洶洶的架勢不知跑到哪裏去了,轉而換上一副深閨怨婦的模樣,委屈著道:“陳墨語,虧我那麽信任你,吃喝玩樂樣樣都不落下你。可沒想到,沒想到,你連實話都不肯對我說一句!害得我還是從別人嘴裏知道你和慕容瑯的事!你們倆都不是好人!期騙我的感情!”

陳墨語看著謝啟暄的樣子只覺好笑。此處沒了謝鴻,她說話也輕松了許多。她撿了謝啟暄旁邊的一張石凳坐下,給自己倒了盞茶,一邊喝一邊打趣他道:“呦!真沒看出來,一個大男人還學小媳婦兒撒嬌呢。這不知道的,還以為我怎麽你了呢!”

“你!”謝啟暄聽到陳墨語將他比作小媳婦兒,登時氣不打一處來,他索性接著陳墨語的話道:“對,你就是怎麽我了!你瞞天過海!你始亂終棄!你忘恩負義!”

“那又怎樣?”陳墨語忍住笑,擡起頭,故意問他。

“那你還不速速從實招來!”謝啟暄一屁股坐在是石凳上,對陳墨語道。雖然他已經從嚴愷、八角、茯苓和父親的嘴裏搜羅了所有的信息,但他必須要聽當事人當面再講一遍,而且一定要講到細節、細節!這樣才能彰顯他與別人的與眾不同!

陳墨語無奈,心知今天要是不給這位少爺說個全套,他斷然是不會放自己走的。沒辦法,她只得放下茶盞,開始從頭講了起來。

兩人在亭內一個說一個聽,好不專心,卻把八角忙得不亦樂乎。他眼睛要看著從旁經過的下人,防止他們攪了少爺的興致;嘴巴要磕著從少爺那順出來的瓜子。這瓜子是少爺命人從坊市上知名的炒貨鋪子裏買的,還熱乎著呢,吃在嘴裏可香了;耳朵則要聽著身後不遠處的陳小姐敘說她的親身經歷。

八角這輩子第一次離故事的主角這麽近,心裏既激動又緊張。激動的是,他要是把陳小姐說的這些事都記熟了,回頭講給府裏的下人,肯定能騙上好幾頓吃喝。緊張的是,他萬一沒記熟,那估計就騙不了多少吃喝了。“可恨茯苓不在,要不還能跟著一起聽一起記!”他心裏想著。

一壺茶眼瞅著見了底,陳墨語的故事也講到了尾聲,八角早就坐在地上打起了盹兒。唯獨謝啟暄聽得意猶未盡,拉著陳墨語問東問西。陳墨語見時辰不早,若是再不走,只怕天黑前就趕不到客棧,只能找人家借宿。

她起身,倒退著向亭外挪著步子,忽覺後背撞上了什麽個東西,趕忙回頭去看。這一回頭不要緊,她的眼睛恰好和另外的一雙眼眸對上,兩人在彼此的眼中都看見了自己。

“慕容公子!”陳墨語脫口而出,身子立刻轉了過來,與慕容瑯拉開了兩步的距離。

“看來我來得又不巧了。你莫不是又打算要走?”慕容瑯看著她,眸中是藏不住的深情款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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